決定長住台灣的北極熊

清晨，因有事需要到台北一趟，所以搭了早班列車北上。

很幸運的，座位是靠海的一邊。從大學時代離家開始，每次坐火車回家時除了希望能買到位子外，再來就是希望那個位子是能看到太平洋的那排。即使是站票，也一定要站在面相海洋的那側，只求能在出隧道的第一時間看到故鄉的海洋。

坐上車，許多人都習慣性的拉上窗簾，想不被朝陽打擾以求一陣好眠，而我卻反其道而行，故意不拉上窗簾，貪婪的想讓陽光灑在身上，想學爬蟲類生物曬足陽光，然後開始這全新的一天。在深冬多雨的宜蘭，陽光就像是一些限量商品，除了耐心，還得要有一些運氣才碰得上。車過頭城，列車與大海僅有一線之隔，海的味道也滲進車廂。不遠處，龜山島正沐在一片金光之中。海波不興的洋面上映著一片片金黃，出海與返航的漁船也染上這一片金黃。我像是想起什麼似的，趕忙拿出背包裏的相機，朝窗外一陣猛拍。不久，列車進入草嶺隧道，畫面戛然而止，只餘眼底的慢慢散去的金光。一邊看著剛剛匆促留下的影像，一邊回憶著剛剛洋面映照的光芒，我突然想起張若虛在〈春江花月夜〉裏那不朽的提問：「江畔何人初見月，江月何年初照人？」於是我也問，誰會是第一個見到這片碧波金光的人，而這片碧波金光又是何時與人們相遇？

對於我這樣富於浪漫懷想的提問，學歷史的妳倒是很直接的有點殘忍：「這個問題，你得去問噶瑪蘭人。」歷史的無情，讓這群曾經擁有宜蘭的子民如今早已遠遁花東海濱，看著車窗的黑，我狐疑著，不知他們在午夜夢迴之際，是否夢見家鄉的大葉山欖依然翠綠高大？也是否還記得每當遠望海濱，龜山島依舊忠實的昂首孤踞？